围观人群屏住呼吸。
徐谦冷笑一声,匕首精准刺入死者脖颈处一道细小缝线,那是被人缝合过的痕迹。
金线崩裂,血污涌出。
他伸手探入死者口中,指尖一扣,一枚青玉雕琢的蝉形物件被抠了出来。
玉蝉通体剔透,蝉翼薄如纸,尾部刻着一个极小的“内”字。
徐谦高高举起,声音冷得像冰:“诸位可识得此物?”
无人应答。
他缓缓扫视众人,最后目光钉在赵德安脸上:“这是内廷特制殓玉,三品以上重臣死后,由宫中赐下,用于镇魂护魄。一个九品驿丞,平生未入京面圣,连州府衙门都少去,凭什么死后能含玉下葬?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拔高:“除非……他不是病死的!是被人灭口!”
人群哗然。
“灭口?谁敢杀驿丞?”
“难道……是赵大人?”
赵德安猛地后退一步,嘴唇哆嗦: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那玉……那玉怎么证明是我放的?!”
徐谦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,一步步逼近:“你昨夜还在库房清点库银,可你知道这玉蝉的来历吗?你可知它出自尚器局,每年制作的数目,都记录在册,流向可查!”
他忽然抬手,将玉蝉狠狠掷向泥地。
“啪!”
清脆一响,玉蝉落地,溅起泥花。
那一声,像耳光抽在赵德安脸上。
徐谦俯视着他,声音低却如刀:“前驿丞死前查到了什么?铁器走私?军械外流?还是你勾结北境马匪,卖通边关?”
“他一纸文书要递往兵部,你就慌了。于是‘上头交代,不留活口’?”
赵德安浑身剧颤,额角青筋暴起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就在这死寂之中,人群后方,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。
是老瘸子陈三。
他拄着拐,左腿空荡荡地晃着,脸上布满风霜,眼神却异常清明。
他一步步走向石台,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过往的耻辱上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。
徐谦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看着他。
陈三停下脚步,抬头望天。
然后,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,指向赵德安。
声音清晰得刺破风雨:
“赵大人……前驿丞死前,你说……‘上头交代,不留活口’……”老瘸子陈三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,天地都静了一瞬。
风卷着湿土掠过废墟,吹动徐谦额前沾泥的碎发。
他站在泥泞中,目光却如炬,死死锁住赵德安那张由惊转惧,再由惧转疯的脸。
那双曾高高在上、惯于呵斥流民的眼睛,此刻布满血丝,瞳孔剧烈震颤,像是被剥光了衣裳扔在雪地里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赵德安猛地挣起,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盘踞,
“一个瘸腿的老废物,也敢污蔑朝廷命官?!来人!来人!”
他嘶吼着,却忘了!这驿站早已没有他的“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