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德全双目赤红,厉声嘶吼:“你敢焚旨?!这是诛九族的大罪!”
风骤起,吹动新旗,黑底赤边,“徐”字如血。
徐谦缓缓抬头,目光如刀,刺入高德全眼底。
“罪?”他忽然笑了,笑声低哑,却震得人心发寒,
“你说罪?”
他抬手,指向城门方向,语气陡然森寒:
“周文远的头还挂在城门,李怀恩的奏本还在京中传抄——你们来招安心,是怕我打进去吧?”
风卷残雪,扑打在黑风寨的箭楼之上,檐角铁马叮当乱响,如冤魂叩门。
徐谦立于城楼,披着一件旧青袍,袖口磨得发白,却依旧挺直如松。
他望着北方——那条通往京城的黄土官道早已被大雪掩埋,天地间似乎只剩这一座地儿,与他一道冷眼俯视着将倾的江山。
国运模拟器那一行虚影仍在眼前闪烁:
【预判:一月后,京城疫起,刘瑾闭门自保,民乱将起——国运值+60】。
徐谦咧了咧嘴,自嘲地笑出声:“老子刚烧了圣旨,你就给我来个瘟疫?这是嫌我不够乱?”
可笑意未达眼底。
他知道,这不是天要亡大梁,是大梁早已腐烂到骨,只差一场风,吹散这具尸。
他缓缓拔出腰间短刀,刀锋映着雪光,寒得刺眼。
刀尖落下,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痕,像是剖开这乱世的胸膛。
“天下要换刀。”他低声说,一字一顿,仿佛每个字都钉进地底,“我不做臣,我做——执刀人。”
他站起身,环视那些瑟瑟发抖的锦衣校尉,目光如刀,刮过每一张惊惧的脸:“你们回去告诉刘瑾,他送来的不是招安,是祭品。五口棺材,已收四魂,只剩一口——我替他留着。”
当夜,北风呼啸,五口乌木棺材入土。
四具葬于断龙谷阴面,压镇煞气。
唯有一口,孤零零立于寨门正中,棺盖未合,内里铺满白绫,宛如待嫁之床。
上书三字,墨迹淋漓,如血泼就——
“刘瑾备”。
寨中无人敢近,唯柳莺儿赤足踏雪而来,银铃轻响,她蹲在空棺旁,指尖抚过那三字,轻笑:“你说他会不会自己钻进去?”
徐谦倚门而立,望着那口空棺,没回答。
那人得活着,亲眼看着自己一手遮天的王朝,如何被一把刀,一寸寸剥皮拆骨。
而此刻,千里之外的京城,司礼监内玉杯碎地,声震梁柱。
刘瑾双目赤红,咆哮如兽:“徐谦反了!传旨天下,发兵剿逆!”
可御前会议上,老尚书颤巍巍起身,声音如秋叶将落:“百姓……称其‘徐公’,不称‘逆贼’……若强剿,恐天下皆反。”
殿中死寂。
皇帝枯坐龙椅,良久,低声问:“他……到底要什么?”
无人应答。
……
而在安民府南门外,五根粗木桩已立三日。
日头毒辣,周文远的尸体在烈日下微微扭曲,苍蝇盘旋,手掌钉孔渗出黑血。
清晨,总有流民悄然前来,低头不语,捡起石子,轻轻掷于尸下。
就像,那不是一具死尸。
而是一块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