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谦望着远方,眼神清明而冷酷:“对。谁掌控痛苦的解释权,谁就掌控人心。我不给他们赦免,我给他们意义。”
……
瘟疫如预言般爆发。
三省交界之地,尸横遍野。
流民营中日日抬出死人,起初用板车,后来直接用草席裹着拖走。
空气中全是焚烧尸体的焦味。
徐谦站在高台,望着跳动的红字:【重大疫病爆发,死亡预估:十二万七千人。
成就待解锁:饿鬼道判官】。
他闭了闭眼,反噬的头痛再度袭来,但他没有退。
“洪字营封锁病区,设火墙三重,内外不通。医队入内,只救十岁以下孩童。”他下令,语气不容置疑。
百姓围聚火墙之外,怒吼震天:“为何不救大人?!那是我们的爹娘!我们的妻子!”
徐谦立于火墙之前,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:“十万人,只剩三千石粮。救一个大人,耗粮够养十个孩子。我要的是未来,不是怜悯。”
人群死寂。
他知道这话会让他背负骂名,但他更知道,若不如此,所有人——包括孩子——都会死。
当夜,柳莺儿带回消息:三户藏粮地主,已被沉入冰湖。
没有审判,没有公示,只有湖面一层薄冰下,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影。
从此,再无人敢匿粮。
夜深,风雪骤起。
徐谦独坐帐中,揉着太阳穴,冷汗浸透里衣。
反噬越来越重,但冷却期已从七日缩至五日——国运,正在向他低头。
他望向窗外,忽见雪地中一道小小身影,瘦弱如猫,悄然穿行于火墙之间,朝着病区深处而去。
他没有叫人阻拦。
云璃不知何时立于帐外,低声道:“那是石头。”
徐谦沉默片刻,终于开口:“让他去吧。”
火光映雪,风卷残灰。
而在那无人注意的角落,柳莺儿赤足立于雪中,目光凝在那孩子远去的背影上,许久未动。
银铃无声。
夜色如墨,风雪愈急,火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像一条条赤红的蛇在荒原上翻腾。
病区深处,那道瘦小的身影再次出现——他裹着破布,怀里紧抱着一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药粉,脚步踉跄却执拗地穿过灰烬与焦尸之间的小径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。
或许是因为昨夜那个发高烧的小女孩,睁着浑浊的眼睛,用尽力气拉住他的衣角,嘴里喃喃“哥哥”,或许是因为他记得母亲咬下兄长手臂时,那一声未出口的哭喊。
他不能说话,可他记得。
他记得所有人的沉默,所有人的痛苦,记得阿禾死前最后看他一眼的眼神——像在托付什么。
他不知道,自己每夜的潜行,早已被柳莺儿看在眼里。
她站在雪中,赤足陷在冻土里,银铃不响,呼吸凝成白雾。
暗刃来报时,她只问了一句:“他偷药,给谁?”
“都是些快死的孩子。”
“杀了他。”她当时淡淡道。
可当她亲眼看见石头跪在雪地里,把最后一撮药末喂进一个垂死孩童口中,那孩子咽下后竟微微睁眼,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——柳莺儿收回了命令。
“护着他。”她转身,声音冷如冰,“谁敢动他,我剥谁的皮。”
那一夜,她独自立于雪中,望着火墙内那道瘦弱的身影,站了整整一个更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