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路客

第2章 仙薯与赌约（第1页）

屋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
那股浓郁的薯香，此刻不再是温暖的慰藉，反而成了一道无形的催命符，将林越和村长全叔之间的气氛拉扯得紧绷欲裂。

丫儿被村长陡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哆嗦，下意识地将剩下的小半块烤土豆往身后藏了藏，怯生生地看着门口那个高大的、被夕阳拉长的身影。

林越的心脏“咯噔”一下，沉到了谷底。

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。在这饥荒遍地、人易子而食的年景，凭空多出来的食物，不是祥瑞，而是灾祸的根源。一个处理不好，他立刻就会被当成私藏粮食的罪人，或是被怀疑动了什么歪心思，下场绝对凄惨。

他的大脑飞速运转，无数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。系统是绝不能暴露的秘密，那么，他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、符合这个时代背景的解释。

他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先缓缓站起身，对着全叔深深地鞠了一躬，声音沙哑却沉稳：“全叔，您来了。”

随后，他转身温柔地摸了摸丫儿的头，从她手里拿过那半块土豆，轻声说：“丫儿不怕，这是村长爷爷，快吃吧，吃完了才有力气。”

这个小小的举动，让全叔锐利的眼神微微一动。他看到了林越并非在独吞，而是先救济了村里最可怜的孤女。这让他心中的戾气稍稍降下几分。

林越将丫儿安抚好，这才转过身，直面村长审视的目光。他没有丝毫躲闪，眼神清澈而坦然，缓缓开口道：“全叔，这东西……是我爹娘给的。”

“你爹娘？”全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，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，“胡说八道！你爹娘三年前就去了，难不成还能从地底下爬出来给你送吃的？”

“不是……”林越摇了摇头，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悲戚与敬畏，“是他们给我托梦了。”

“托梦？”全叔的表情变得将信将疑。

“是。”林越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几分神秘感，“我昏睡过去的时侯，梦见我爹娘了。他们说看我饿得可怜，心疼我，就指引我去后山那棵老槐树下，说那里有山神爷赐下的‘仙薯’，能救我的命。我醒来后，抱着试一试的念头，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了过去，没想到……真的就在树根底下，挖出了这个。”

他将自已手中剩下那一小半土豆举了起来，神情肃穆。

这个说辞，是他瞬间能想到的最好借口。鬼神之说，在这个时代深入人心。将食物的来源推给逝去的亲人和虚无缥缈的山神，远比任何现实的理由都更令人信服，也更难以查证。

全叔沉默了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越，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。他活了一辈子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？饥饿能把最老实的人变成恶鬼，他不得不谨慎。

“就一个？”他沉声问道。

“就一个。”林越坦然点头，“我挖出来的时侯就这么大，想着丫儿快不行了，就先拿回来救她。我……我还没舍得吃几口。”

他说着，让出了一个让全叔意想不到的举动。

他将手中那剩下的一小半土豆，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全叔面前：“全叔，您是村里的主心骨，您比我们任何人都更需要力气。这剩下的，您吃吧。”

这一刻，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丫儿小口咀嚼的声音和外面呼啸的风声。

全叔愣住了。

他看着林越递过来的那块食物，那金黄色的内瓤，那蒸腾的香气，无一不在诱惑着他早已空空如也的肠胃。他已经记不清自已上一次吃饱是什么时侯了，每天靠着一点野菜糊糊吊着命，还要强撑着处理村里的大小事务。

可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子，在自已都快饿死的情况下，找到了救命的粮食，第一件事是分给一个不相干的女娃，现在，还要将自已最后的一点口粮分给他这个老头子。

这要么说明这小子是个傻子，要么，就说明他所言非虚，心中没有鬼。

全叔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。他没有去接那块土豆，而是深深地看了林越一眼，叹了口气：“你是个好孩子，没给你爹娘丢脸。”

他伸手，却不是拿土豆，而是从上面小心翼翼地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，放进了嘴里。

那绵软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中化开，一股暖流涌入腹中，让他干枯的身l仿佛注入了一丝活力。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，这味道，确实不像凡间的作物。

“好东西……真是好东西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随即睁开眼，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越，“你说的那个地方，还能再找到吗？”

这才是关键！

林越心中一凛，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。他摇了摇头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：“全叔，我也不知道。爹娘在梦里说，这是山神的恩赐，能不能再得到，要看咱们的诚心和运气。他们……他们让我今晚子时，再去老槐树下祈求一番，或许……或许还会有。”

他故意将事情说得玄之又玄，既给了希望，又不打包票，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已手中。这既是为了给自已兑换更多物资留出时间，也是在无形中抬高自已的地位——他，林越，成了这个村子与“山神”沟通的唯一渠道。

全叔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。

希望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