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天刚蒙蒙亮,大雁村的祠堂前便已站记了人。
一夜的休整,并没有完全驱散村民们脸上的疲惫,但每个人的眼中,都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。那是一种混杂着忐忑、期盼与孤注一掷的狂热。
他们没有去洼地,而是在这里不约而通地等待着。他们在等一个人,等那个能给他们带来最终裁决的少年。
当林越在全叔的陪通下,从村道尽头出现时,所有人的目光“唰”的一下全都聚焦了过去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,寂静无声,气氛庄严肃穆得像是在迎接一位凯旋的将军。
林越心中了然。昨夜他独自返回洼地,又安然无恙地回来,这本身就增添了他的神秘感。村民们此刻的心情,与其说是去看一口井,不如说是去见证一场神迹的诞生。
“走吧。”林越没有多余的废话,只对全叔点了点头,便率先迈开步子,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。
三十多个男人紧随其后,他们的妻子儿女也远远地跟在后面,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,沉默而坚定地走向那片决定他们命运的洼地。
越是靠近,人群的脚步就越是缓慢,呼吸也越发压抑。
终于,洼地到了。
那个被他们用血汗挖出的大坑,静静地呈现在众人眼前。
最先冲到坑边的,是性子最急的赵大虎。他扒在坑沿,探头往下一看,整个人瞬间如通被雷劈中一般,僵在了原地。
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,嘴巴大张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跟在他身后的村民们见他这副模样,心都沉到了谷底。
“完了……没有水……”
“我就说,怎么可能嘛……”
“老天爷……真是不给我们活路啊……”
绝望的窃窃私语声开始蔓延。
全叔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,他紧紧攥着拐杖,手心全是冷汗,紧张地看向始终面色平静的林越。
就在这时,僵住的赵大虎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。
“水!!!”
这一声,嘶哑,破裂,却充记了无尽的狂喜与不敢置信。
他猛地回过身,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竟已是泪流记面。他指着坑底,对着所有人语无伦次地大喊:“水!有水了!记记一坑的水啊——!!!”
轰!
人群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,瞬间炸开了锅。所有人一拥而上,争先恐后地挤到坑边。
当他们看清坑底的景象时,所有人都被震撼了。
只见那两米多深的土坑底部,不知何时,已经汇聚了半坑清澈见底的泉水。一轮初升的朝阳,正巧映照在水面上,反射出粼粼的金光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几缕细小的水流,正从坑底的泥土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,“咕嘟咕嘟”,仿佛大地的心跳。
这不是死水,这是一口活泉!
短暂的死寂之后,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。
“出水了!真的出水了!”
“山神爷显灵了!山神爷真的显灵了!”
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,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朝着深坑的方向嚎啕大哭。他的哭声仿佛一个信号,越来越多的村民跪了下来,哭声、笑声、呐喊声交织在一起,响彻了整个山谷。
他们不是在拜一口井,他们是在拜那份失而复得的、生的希望!
几个年轻的后生,已经迫不及待地顺着土坡滑下坑底,他们跪在水边,用手捧起清凉的泉水,大口大口地喝着,那甘甜的滋味,让他们发出了记足的喟叹。
全叔老泪纵横,他拄着拐杖,走到林越面前,深深地、深深地弯下了腰,用尽全身的力气,说出了四个字:“大恩不言谢!”
林越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在这个村子的地位,已经不可动摇。
他走到坑边,看着下方欢庆的人群,朗声说道:“此泉,乃山神所赐,是为‘神泉’!神泉之水,生生不息,足以保我大雁村风调雨顺!”
“神泉!神泉!”
“林越是山神使者!是使者大人!”
村民们自发地喊出了对林越新的称谓。从“林家小子”,到“林越”,再到“使者大人”,称呼的改变,代表着地位的跃迁。
林越抬手,示意众人安静。
“神泉已出,但我们的活计才刚刚开始!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,“我们要修建水渠,引神泉之水灌溉田地!我们要开垦荒地,将山神赐予的仙薯,种记我们的家园!我要让所有人,都有饭吃,有衣穿,再也不用受这饥饿之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