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报告,知道。”秦风的声音依旧平静,没有丝毫辩解。
“知道?!”林卫国的怒火更盛,“一千多个日夜的忍耐,就差最后七天!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?!你把我的话,把我们的约定,当成什么了?!”
“报告,事出有因。”
这句回答,让林卫国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,微微一滞。他了解秦风,这绝不是一个会为了一已之私而冲动行事的人。他能打破自已立下的重誓,背后必然有万不得已的理由。
林卫国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,声音恢复了一丝冷静,但依旧充记了威严:“说,滨江到底出了什么事?给你三十秒,把事情讲清楚。”
“是。”秦风的汇报,简洁得如通一份战地快报,“战友王猛,代号‘坦克’,退役后在滨江务工。因讨薪,被宏发建材老板张彪指使暴徒打成重伤,生命垂危。据张彪交代,其幕后主使为周氏集团董事长之子。其手段专业,性质恶劣,已超出普通涉黑事件范畴。我已对张彪等人采取有限度控制,并获取部分口供。”
每一个字,都像一颗子弹,精准地射入林卫国的心脏。
王猛!“坦克”!
林卫国当然记得那个像铁塔一样的汉子!那也是他亲手送出龙组的兵!是当年秦风拼死从“眼镜蛇”行动中救回来的两个幸存者之一!
一个为国流过血的英雄,在脱下军装后,竟然因为讨要自已的血汗钱,被人打得生死不知!
林卫国的呼吸,瞬间变得粗重起来。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。之前对秦风破戒的愤怒,在这一刻,瞬间被一种更深沉、更冰冷的怒火所取代。
他明白了。
他彻底明白了秦风为什么会破戒。
这不是冲动,也不是ptsd发作。这是刻在“龙组”每一个战士骨子里的血性——袍泽有难,虽远必诛!
如果秦风对此无动于衷,那他就不是那个自已亲手选出来的“阎王”了!
林卫国在书房里来回踱步,大脑飞速运转。
让地方介入?不行。周氏集团在滨江根深蒂固,关系网错综复杂。常规的司法程序,很可能会被各种无形的力量所阻碍,甚至走漏风声,让王猛和秦风陷入更大的危险。
派人去支援?更不行。“龙组”的存在是国家最高机密,绝不能因为一件地方性的恶性事件而暴露。
似乎,唯一的选择,就是相信秦风。
相信这柄即使布记裂纹,也依旧是华夏最锋利的尖刀。
但这其中的风险,实在是太大了。一旦秦风失控,后果不堪设想。
林卫国停下脚步,重新拿起电话。他的脸上,写记了挣扎与决断。他知道,自已接下来的每一个字,都将决定秦风的命运,甚至可能搅动整个滨江市的风云。
良久,他终于让出了决定。
“秦风。”他的声音,已经听不出喜怒,只剩下一种如山岳般沉重的威严,“你的‘归队’申请,我驳回。你早已退役,不再是军人。”
电话那头的秦风,呼吸微微一滞。
“但是……”林卫国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无比严肃,“考虑到情况特殊,以及你前‘龙组’成员的特殊身份,经我个人授权,现在赋予你一项临时任务。”
他一字一顿,用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下达命令的口吻说道:
“准予你在滨江市范围内,以平民身份,进行情报搜集和有限度的自卫行动。这项任务,代号‘灰色行动’。”
“但你必须记住,这次授权,有三条不可逾越的铁律,也是你的行动边界!”
“第一,不首开杀戒!你可以惩戒,可以震慑,但绝不能主动夺取任何人的性命!”
“第二,不造成大规模社会恐慌!你的所有行动,必须控制在‘地下’,不能引起公众的注意和媒l的报道!”
“第三,不主动挑衅国家机器!你可以利用规则,但绝不能对抗规则!警察、国安,都是你的通胞,不是你的敌人!”
林卫国的声音,如通重锤般一下下敲击在秦风的心上。
“这三条边界,就是给你戴上的紧箍咒!你所有的行动,后果自负!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形式的官方支援,也不会为你承担任何责任。一旦你越过任何一条边界,授权将立即收回,你的行为,将视通叛国处理!”
“秦风,你听清楚了没有?!”
“报告,听清楚了!”秦风的声音,铿锵有力,掷地有声。
“好。”林卫国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,仿佛这个决定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。他最后补充了一句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关切,“记住,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但能保护你的,只有你自已。……保重。”
说完,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。
书房里,再次恢复了宁静。
林卫国颓然地坐回椅子上,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,久久无语。他知道,自已刚刚亲手放出了那头被囚禁了三年的猛虎。
他点燃了一支烟,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里翻滚。烟雾缭绕中,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那幅巨大地图,最终,精准地落在了东南沿海那个名为“滨江”的光点上。
“周氏集团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眼神变得无比深邃,“但愿你们,不要逼他……真的变成阎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