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阳左右看了看,“妈,你过来,我告诉你。”他把刘大花拽到自己屋里,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。“这是你昨天给我那五块,另外十块是我卖鸭蛋挣的,你收着,千万别跟我爸说。”刘大花看着那一摞钱,愣是没敢接,“你,卖鸭蛋咋可能挣这么多?你别骗我。”楚阳,“没骗你,真的,鸭蛋是我和刘大浩在淀里捡的。”“等等,等等。”刘大花拿过钱,数了两遍,又问,“你说,这是卖鸭蛋挣的?”楚阳点头。“那,那你们捡了多少鸭蛋?”“没数到底多少,我们攒了好几天。”刘大花呼吸急促起来,紧紧盯着楚阳,“鸭蛋就这么好卖?”“那当然,你是没看见,那些人都抢疯了。”楚阳细细地描述了一下城里人多有钱,买起东西来有多大方。这是回来的路上跟刘大浩对的口供,总之,绝不能说出游戏的事。刘大花听完,脸都有些红,那是激动的,“那,没人抓你们?”楚阳立刻摇头,“没有,只要老实做生意,人家不会管。”刘大花想起前几天去大队里,村支书和大队长聊天,也说现在国家鼓励做生意。。。。。。要是真的不管了,那现在岂不是最好的时机?想清楚后,她果断开口,“光靠你们俩捡鸭蛋太慢了,再过两个月,天气热起来,淀里涨水,芦苇荡里就进不去了。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,多捡一点。”楚阳简直叹为观止,给她竖了个大拇指。“妈,你太厉害了!我还以为你会反对的。”刘大花瞪了他一眼,“我反对你就不做了?我才不是你爸那个老糊涂。”“嘿嘿,我妈就是厉害,比一般人都有远见。”有远见。。。。。刘大花喜欢这个词,美滋滋地说道,“明天我也去捡野鸭蛋,多个人捡得更多。”刘大花心里明白着呢,卖鸭蛋一天最少赚十块钱,那是什么概念?城里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。一天顶十天,就算是冒险也值得!比织席强多了,累死累活一天才挣几毛钱。家里穷得响叮当,以后还有两个儿子要结婚,上有老。下有小,不想办法赚钱,就等着穷死吧。楚阳赶忙拦住激动的刘大花,“妈,你就别去了,淀里太危险了,我有别的事让你去做。”“啥事比捡鸭蛋挣钱重要?”“光卖野鸭蛋也不是个事儿,它口感比不上鸡蛋,个头又小。我就想,在村里收鸡蛋去卖,这样虽然利润薄了一点,但是货源充足,稳定,也不用那么累。咱们七里村有几百户人家,谁家没养几只鸡?我觉得这件事您去做最合适了。”此刻,开四门这句话被楚阳活学活用。刘大花在七里村生活了一辈子,长在七里村,嫁人也在七里村。对各家的情况那是相当了解,谁家有几只鸡,谁家不会卖鸡蛋,谁家愿意卖,她都清楚。楚家虽然穷,但得益于楚建国那老好人的性子,在村里的人缘特别好。楚阳觉得,让刘大花牵头去收鸡蛋,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。刘大花被夸了,笑着拍了楚阳一下,“别给我戴高帽子,这无本买卖和收鸡蛋可不是一回事,挣不了多少钱的,万一没卖出去。”“妈,我给你算算账啊,收一个鸡蛋一毛钱,再一毛三分钱卖出去,一个鸡蛋挣三分钱,那十个就是三毛,一百个是三块。在不用费劲去淀里找鸭蛋的情况下,我一天可以跑两趟或者三趟县里,一次带二三百个去,那一天挣多少钱?”楚阳没说的是,以他的销售手段,只会挣得更多。刘大花边听边飞快地在心里算账,最后发现,竟然不比无本的野鸭蛋挣得少!越算心里越火热,刘大花一咬牙,“得,我就豁出去了,就信你一回!”“这就对了嘛,你回头去找大浩他妈,你俩一起,做这件事,先别告诉我爸。”“我懂。”刘大花脸色有些别扭,“那干啥要跟大家一起干啊?”楚阳扶额,“那咱家没自行车啊,要是没自行车,我不可能每天跑两趟的。”刘大花顿时拉拉个脸,没自行车是硬伤。“行了,我就那么一说,赶紧出去吃饭吧。”楚阳见状又给刘大花塞了颗糖,“别生气了。”他也没想到,刘大花居然会这么轻易答应了啊。母子两个走出屋子,见楚建国皱眉站在院子里,“你们俩嘀咕什么呢?小阳你大姑和二姑来了,快去供销社买些瓜子回来。”刘大花顿时拉下脸,“她们又来干嘛”“她们当然是来看娘的。”楚建国皱着眉拿出一毛钱。楚阳没接,“爸,供销社都下班了,我还是先进去看看二姑和大姑吧。”他转身走进南屋,最西面的一个屋子。炕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那是他的奶奶。旁边坐着两个中年女人,短头发的是二姑,长头发的是大姑。楚阳见到她们,简直恨得牙痒痒前世,妈的死,她俩有一半责任。打完招呼,楚阳就被楚老太叫住,“小阳回来啦,快来坐。”楚阳坐在炕沿边上问道,“奶,昨天我没顾得上问你,昨天去看腿,医生咋说?”楚老太打年后起,就瘫在炕上了每隔一个月,楚建国就会带她去县里一趟,让医生看看腿,再拿点药,这也是家里最大的花销。至于爷爷,在三年前就去世了。“能咋说,还是那样呗。”楚老太颤巍巍地抬手,掌心躺着一小块红糖,“我特意给你留着,快吃。”这阔别多年熟悉的语调,让楚阳鼻头一酸。从小,最疼他的就是奶奶。可他记得奶奶就只能活到明年年底了。那是张梦刚过门一个月的时候,还下着大雪,奶奶就没了。楚阳拿起那块融化了一半的糖,塞进楚老太嘴里,“奶,你吃,我不吃。”楚老太吐也不是,吃也不是,瞪了他一眼,“你咋给我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