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!你绣的这荷包,鸳鸯怎能不成双坏了规矩,晦气!
管事婆子劈手夺过我熬夜赶制的绣品,唾沫横飞。
巷里的灾祸,莫不是你这等不敬畏规矩的人招来的!
面对巷邻的窃窃私语和婆子轻蔑的目光,我垂下眼帘,默默捡起散落在地的丝线,心中冷笑。
规矩不过是某些人藏污纳垢的遮羞布。
等着吧,这布,我会亲手掀开;
这规矩,我会亲手打破!
今日之辱,他日必将加倍奉还!
1
林婉!你给我站住!
尖利刻薄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,直直扎进我耳膜。我刚迈出绣坊门槛的脚顿住,缓缓转过身。
午后的阳光本该是暖的,落在管事刘婆子那张布满褶皱和刻薄的脸上,却显得格外阴冷。
她手里攥着我昨晚熬了通宵才赶制出来的并蒂莲荷包,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将那精致的丝绸戳破。
你绣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并蒂莲!并蒂莲!鸳鸯怎能不成双!她唾沫横飞,声音陡然拔高,引得巷口几个浆洗衣裳的妇人纷纷侧目,你这是坏了苏绣巷的规矩!晦气!真是晦气!
她将那荷包猛地摔在我脚下,上好的苏绣缎子沾染了青石板上的污泥。
巷子里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,我看,莫不是你这等心无敬畏、不守规矩的贱蹄子招来的灾祸!刘婆子三角眼一瞪,满是恶意。
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。
就是她,听说她祖上就不是什么安分人……
嘘,小声点,她家那点事……
这并蒂莲绣得……啧啧,确实不吉利。
轻蔑、猜忌、幸灾乐祸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紧紧缠绕着我。
我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掩去眸底翻涌的冷意。
默默地弯腰,捡起那沾了污泥的荷包,又将散落在地上断掉的几根丝线一一拾起。
苏绣巷,京城里最负盛名的绣坊聚集地。白日里车水马龙,锦绣繁华,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精美的绣品招徕生意,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丝绸与脂粉的香气。
可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知道,这繁华之下,掩藏着怎样令人窒息的压抑和诡异。
巷子深处的阴湿角落,青苔蔓延,像是某种不祥的印记。
入夜之后,除了更夫的梆子声,整条巷子便死寂得可怕。
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恐惧在黑暗中游荡。
而这份恐惧,源于巷子里那些流传已久、无人敢违逆的规矩。
入夜闻叩门声,三次不应方可开。
绣品禁绣单眼之物,无论人兽花鸟。
收到无名红线,三日内必须用尽,否则必遭横祸。
子时过后,不得在巷内行走,不得高声喧哗。
祭祀之日,绣品颜色、纹样皆有定数,错用者,视为不敬。
这些规矩,如同蛛网般渗透在巷子的每一个角落,束缚着每一个苏绣巷的居民。
它们没有明文记载,全靠口耳相传,却比官府的律法还要深入人心,还要令人敬畏。
因为,违逆规矩的下场,往往是……死。
2
我叫林婉,是苏绣巷里一个普通的绣娘。
祖上曾是巷内有名的大户,只是到了我父亲这一辈,家道中落,只留下这间小小的绣房和一身还算精湛的绣技。
父母早逝,我独自一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宅子,靠着接些散活勉强糊口。
我的绣活在巷子里是数一数二的,可因为家世败落,又无依无靠,总免不了受人排挤和欺压。
刘婆子便是其中之一,她是巷内管事,负责分发一些官家或大户人家的绣活订单,总借机克扣我的工钱,稍有不顺心便对我颐指气使。
我谨小慎微地活着,严格遵守着巷子里的每一条规矩。不敢行差踏错半步。
因为我亲眼见过违反规矩的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