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东西不该出现在“赈灾船”上,更不该由户部签发、内廷监运、走的却是刘瑾亲信掌管的漕路暗线。
证据到手,她翻身入水,如鱼归渊,不留一丝涟漪。
次日清晨,安民府议事厅。
徐谦坐在主位,指尖轻敲桌面,面前摊开的是大梁漕运总图。
他手中捏着那枚铜钮,对着阳光细细端详,忽然低笑出声。
“正德七年……那年刘瑾刚掌司礼监,第一笔‘采办’就从安民三镇开始。”他将铜钮轻轻放在地图上,压住通州位置,又依次点向沧州、德州,
“每年这时候,灾情必报,户部必拨,船必南下——可百姓没见一粒米,朝廷也没查过一文账。”
他抬眼,目光如刀:“这不是贪,是系统性地把国库往家里搬。”
小豆子站在一旁,听得头皮发麻:“徐爷,咱们真要动这三艘船?那可是打着皇命旗号的‘专运’……”
“皇命?”徐谦冷笑,“刘瑾拿圣旨当擦屁股纸的时候,怎么没人说僭越?现在我替天开棺,反倒成了乱臣贼子?”
他猛地站起,将铜钮重重拍在地图中央:“七日后,安民府外河滩,‘义营水战演练’——顺便,替万民查一查这‘赈灾’的底裤。”
七日后,晨雾未散。
三艘官船缓缓驶入安民河段,押运官兵正倚栏闲聊,忽见上游水花翻涌,数十艘战船破雾而出,船头大旗猎猎:“代天巡狩,清查国帑”。
“停下!接受查验!”小豆子立于首船船头,高举户部火印令,声音穿透晨风。
官兵惊怒交加,欲拔刀阻拦。话音未落,两声银铃轻响。
血光乍现。
两名校尉喉间飙血,扑通倒地,手中钢刀尚未来得及出鞘。
柳莺儿立于桅顶,赤足踩着横杆,红衣猎猎,如一朵开在尸骨上的曼珠沙华。
她指尖还挂着一缕血丝,却笑得甜美:“下一位,谁想替刘公公殉葬?”
百姓闻讯从四野涌来,河岸瞬间人山人海。
有人认出船身标记,怒吼骤起:“这不是运粮船!是刘瑾的运钱船!”
“还我救命钱——!”
石块如雨砸向官船,火把点燃了船帆。
黑烟冲天而起,映得徐谦立于船头的身影如魔似神。
他缓缓举起手中残账复印件,声音如雷贯耳:
“你们的救命钱,被他们装进了棺材!今天,我替你们——开棺验银!”
话音落,义营士兵撬开铜箱,雪白的银锭在朝阳下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人群中爆发出哭嚎与欢呼。
远处山岗,阿禾静立如石像。她手中信号旗缓缓升起:红底黑字——
“鹰已南飞”。
徐谦眯眼望天,风卷残云,如有雷霆在京城上空酝酿。
他轻声道:“刘瑾,你的好日子,开始倒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