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啊……晚娘。”
他低声喃喃,虽是对着空气说话,却又像是在审判某个早已预谋多年的局。
“你是想让我,一辈子都活在‘她’的影子里?用她的笔迹,她的仁心,她未竟的愿,把我钉在这条‘救世’的路上,永不得回头?”
他知道洛晚娘的心思。
她从不曾真正信过他这套“利己为先、交易人心”的鬼话。
她敬他能救人,恨他不似姐夫那般“纯粹”。
可她又贪恋他身上那份与亡姐夫相似的影子——那份权势、担当、救万民于水火的可能。
于是她悄悄修史,以亡姐之名,为他立碑,以替身之笔,为他加冕。
不是拥戴,是绑架。
是用一个死去女子的温柔,勒住一个活着枭雄的咽喉。
他合上书,起身走到角落的铁匣前,将《流民录》缓缓锁入其中。
没有烧,没有毁,甚至没有多看一眼。
他知道,这册子日后必成“圣典”,成为万民口中的“天书”,成为他“洪闲大帝”名号的正统源头。
可笑的是,源头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替身文学。
他坐回案前,指尖轻叩桌面,忽然,猩红文字在意识深处炸开:
【提示:?日后,北狄王亲率三十万骑南下,直扑京师——国运值+800,反噬风险:昏迷,心脉断裂之危】
【成就“新天将立”解锁——可窥探局部人心向背】
徐谦瞳孔微缩,呼吸一顿。
八百国运值!
远超以往任何一次预判。
连刘瑾弑君,也不过三百。
这意味着——大梁气数,已悬于一线。
他缓缓闭眼,脑海中浮现地图:北狄铁骑自阴山裂口南下,十五日可至雁门关,再七日便能饮马黄河。
而此刻的京城,正陷于刘瑾伪诏乱政、幼主垂帘的内斗漩涡,边军调令层层卡压,粮饷拖欠逾年。
“刘瑾以为,杀了皇帝,他就能做天?”徐谦冷笑,提笔蘸墨,在沙盘地图上划出一道猩红直线——从边陲义营,直指皇城。
“可他忘了,真正的天,从来不在紫禁城。”
帐帘忽地一动。
柳莺儿赤足而入,红衣如焰,银铃无声。
她站在阴影里,瞧着如一柄出鞘未尽的刀。
“要动手了?”她问,声音甜得像蜜,眼里却燃着焚世的火。
徐谦吹灭烛火,帐内陷入黑暗。
唯有地图上那道红线,在雪光映照下,横贯山河。
“这一局,”他低语,“我祭的不是忠臣,不是礼法,也不是哪个该死的皇帝。”
风雪呼啸,卷着灰烬拍打帐壁。
“我祭的,是整个大梁的命。”
就在此时,帐外脚步轻响,小哑巴石头悄然立于帘外,手中捧着一封烫金请柬,封面龙飞凤舞:
“沈园赈灾宴——七大边镇豪族联名恭请洪闲老爷共商安民大计。”
徐谦接过,指尖抚过烫金纹路,眸光微闪。
风雪,初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