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谦俯视着它:“此獠勾结边军,欲借刀杀人,反被我先斩于暗室。今将其首级封存,明日便送往兵部,附言一句——‘边军忠烈,诛逆有功’。”
他顿了顿,笑意温润:“诸位,功劳我已替你们记下。只看朝廷,认不认了。”
周猛瞳孔骤缩,心跳如鼓。
他第一反应竟是狂喜——沈万山一死,沈家彻底崩塌,边军再无掣肘!
而这份“诛逆之功”若能坐实,他周猛便是新秩序下的头号功臣!
他刚要开口称谢,忽听得园外马蹄如雷,号角撕破长空!
“奉旨查办!徐谦通敌案确凿,即刻缉拿!边军校尉周猛涉案勾结,就地羁押,抗令者斩!”
尘土飞扬中,百余羽林军铁骑破雾而至,甲胄森然,弓弩上弦,为首校尉手持圣旨黄卷,直指席间二人。
周猛猛地站起,怒吼如雷:“徐谦!你算计我?!”
可当他回头,徐谦已退至高台之上,立于灯笼之下,影子被拉得极长,覆在整个沈园。
“诸位将士!”徐谦声音清朗,穿透风雪。
“朝廷说你们通敌——可你们的粮草从哪来?冬衣谁发?战马谁养?是朝廷吗?”
无人应答。
“是沈家。”
徐谦冷笑,“他们克扣军饷、私卖战甲、逼你们拿命去填北狄的刀口!而今,他们死了,朝廷却要你们替他们背罪!”
他猛然抬手,一声尖锐银哨划破夜空。
轰——
沈园四角火光冲天而起,烈焰撕开伪装的喜庆彩绸,露出埋伏已久的千名义营精兵。
弓弩齐举,寒光如林,箭镞尽数对准席间三百边军亲兵。
柳莺儿立于火光最高处,赤足踏火影,银铃响动之声,如索命梵音。
“我给你们两个选择。”徐谦站在高处,声音平静,却重若千钧,“一是被朝廷当成反贼剿杀,尸骨无存,家人流放;二是——”
他缓缓举起手中竹笛,吹了一声短音。
远处山岗,战鼓雷动。
“跟我,清君侧,正朝纲,夺回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。”
风雪骤起,吹灭了几盏灯笼,余下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跃,像两簇不灭的野火。
周猛瘫坐于地,手中刀哐当落地。
他终于懂了。
这不是宴。
是瓮。
他不是来吃人,而是被人吞入腹中,连骨头都不剩。
徐谦望着京城方向,唇角微扬,低语如咒:“刘瑾啊刘瑾,你说要清君侧,可你迟迟不动。那这出戏……我先替你演了。”
风雪中,沈园祠堂残垣断壁,灰烬未冷,余火明灭。
百姓如蚁群般围聚,翻扒焦土,寻找能换一口粮的残片。
忽然,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刺破寒夜——
“三十八年了……这是我爹的地契编号!三十八年了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