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源集团地位超然,其董事长天龙素来眼高于顶,平等地看不起盛京任何一家豪门,更不屑于与陈董事长这类“后起之秀”结交。
总裁青龙又恰好在国外处理重要事务分身乏术。于是,代表桃源集团出席的重任,便落在了这位年轻却手腕惊人的副总裁白羊身上。
陈氏与桃源,两家公司私交甚少,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往来。白羊的出现,更像是一种礼节性的、象征性的姿态,代表着桃源集团对这场宴会的“认可”,仅此而已。
他独自一人,没有携带任何女伴或随从,径直走向主位方向,去向陈董事长道贺。他的出现,让原本围绕着陈北雀的喧闹圈子都静了一瞬,不少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。陈北雀也连忙站起身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受宠若惊的笑容迎了上去。
陈俊南看着那人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应对着,姿态无可挑剔,言语简洁有力,却始终带着一层无形的屏障,将所有的热络都隔绝在外。他的眼神扫过众人,包括被簇拥的陈北雀,也包括角落里那个懒散的身影。
就在那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陈俊南时,陈俊南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脊背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。那双深潭般的眼睛,仿佛能穿透他刻意营造的疏离表象,直抵内里某些连他自已都未曾理清的角落。
“啧,”陈俊南几乎是无声地咂了下嘴,喉结滚动了一下,将杯中残余的香槟一饮而尽,辛辣的气泡感刺激着喉咙,他低声对旁边的韩一墨说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又一个装模作样的。”
韩一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,他笑了笑,没有接话,只是轻轻晃了晃自已杯中的酒液。
而远处的齐夏,似乎并未听到这句评价,他完成了必要的礼节性寒暄,便不着痕迹地脱离了人群的中心,走向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,取了一杯清水。他站在那里,身形挺拔如松,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整个宴会厅,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,与这浮华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,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。
陈俊南的目光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牢牢锁在那个站在角落、独自啜饮清水的挺拔身影上。
仅仅几秒钟的注视,却仿佛在他心底投下了一块石子,激起了层层涟漪。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,混合着对“装模作样”的不屑和一种想要撕破那层完美假面的冲动。
他几乎是没怎么犹豫,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,将手中早已空了的香槟杯随手放在旁边的矮几上,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。然后,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褶皱的西装下摆,迈开长腿,径直朝着齐夏的方向走去。
韩一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微微挑眉。他太了解陈俊南了,这位大少爷在这种场合向来是能躲则躲,主动出击?尤其是去招惹那位以冷峻疏离著称的“白羊”?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韩一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盎然的光芒,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里,不紧不慢地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,嘴角噙着一抹看戏的浅笑,目光饶有兴致地追随着陈俊南的背影。
陈俊南穿过人群,步履从容,脸上挂起一抹惯常的、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浅笑,那笑容足以迷惑大多数人,让人以为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。
“白副总?”陈俊南在距离齐夏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,声音不高不低,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,“久仰大名。我是陈俊南。”
齐夏闻声,缓缓转过身。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从容,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人来打扰。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地落在陈俊南脸上,没有惊讶,没有探究,只有一片沉静的、几乎能映出人影的深邃。
“陈大少爷。”齐夏的声音清冽,如通他手中的那杯清水,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。他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,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,却透着一股天然的疏离感。他没有伸出手,也没有任何进一步寒暄的意思,只是静静地看着陈俊南,等待他的下文。
陈俊南脸上的笑容不变,心里却“啧”了一声。果然,和他预想的一样,像块捂不热的冰。
他无视了对方那拒人千里的态度,自顾自地继续说道:“感谢白副总百忙之中拨冗前来,参加舍弟的生日宴。桃源集团能赏光,真是蓬荜生辉。”他这话说得客套,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,像是在说:你们桃源不是一向眼高于顶吗?怎么屈尊降贵了?
齐夏似乎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,或者听出了也毫不在意。他神色未变,只是淡淡地回应:“陈董事长盛情相邀,桃源自然要有所表示。令弟生辰,恭喜。”
他的回答简洁到了极点,既肯定了陈家的邀请,又点明了这只是“有所表示”的礼节性行为,与私人情谊无关。
陈俊南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无形的屏障。齐夏的态度既不显得刻意冷淡得罪人,也绝无半分热络攀谈的意愿。他就站在那里,像一座孤峰,任凭你如何言语试探,都岿然不动,只以最简洁、最无可指责的官方辞令回应。
“白副总真是……惜字如金。”陈俊南挑了挑眉,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,他身l微微前倾,带着点压迫感,声音压低了些,“听说桃源最近在城西有个大项目?不知道有没有机会……”
“项目细节属于商业机密,不便在此讨论。”齐夏打断了他,语气依旧平稳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,但拒绝得斩钉截铁,不留丝毫余地。
陈俊南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,却也不恼。他反而觉得更有趣了。他直起身,双手插进西裤口袋,姿态重新变得懒散,但眼神却锐利了几分,像在打量一件新奇又棘手的猎物。
“行吧,”他拖长了调子,带着点漫不经心,“那白副总自便。这儿的酒不错,就是人……有点吵。”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周围喧闹的人群,然后目光又落回齐夏脸上,带着一丝挑衅般的笑意,“希望清水能让你清净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