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的第一缕微光,穿透稀薄的晨雾,斜斜地照进林越那间简陋的茅屋,正好落在那两个静静躺在灶台上的土豆上。
那不是什么金银财宝,但在村长全叔的眼中,却比世间任何珍宝都要耀眼。
他颤抖着嘴唇,迈开早已麻木的双腿,一步一步地跨进门槛。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那两个土豆,仿佛那是能将整个大雁村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神迹。
他走到灶台边,伸出枯瘦得如通鸡爪般的手,想要去触摸,却又在半空中停住,似乎是怕自已的凡俗之气玷污了这“仙薯”。
“两个……竟然真的求来了两个!”全叔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哽咽,“山神爷……山神爷没有抛弃我们大雁村!”
他说着,竟不顾自已村长的身份,就要对着灶台的方向跪下去。
林越眼疾手快,一把将他扶住:“全叔,使不得!山神爷说了,心诚则灵,不必行此大礼。”
他顺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抛了出来:“昨夜子时,我依着爹娘的指引,在老槐树下虔心祈祷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我快要冻僵的时侯,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,说感念我村人心善,虽遭大灾,仍能收留孤女,特再赐下仙薯两枚,以解燃眉之急。”
这番话,半真半假,既点明了食物的来之不易,又不动声色地将功劳与救助丫儿的行为挂钩,为自已树立了一个善良仁厚的形象。
全叔听得连连点头,对林越的话深信不疑。若不是林越心善,先救了丫儿,恐怕也感动不了山神爷。这一切,看似偶然,实则都是定数。
他看向林越的眼神,已经彻底变了。不再是长辈对晚辈的审视,而是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和依赖。
“好孩子,好孩子啊!”全叔紧紧抓住林越的手臂,干枯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,“你……你就是我们大雁村的福星!”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骚动。
原来,天一亮,那些观望了一夜的村民再也按捺不住,纷纷围了过来。他们不敢靠近,只在院子外伸长了脖子,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
“有吃的了?真的有吃的了?”
“我昨晚就闻到香味了,香得我一晚上没睡着觉!”
“是林家小子,他哪来的粮食?”
一个身材壮硕、脸上带着一道疤的汉子,是村里的猎户赵大虎,他仗着自已有几分力气,胆子也大些,扯着嗓子就喊:“全叔!林越!是不是找到吃的了?有吃的就该拿出来大家分,藏着掖着算什么本事!”
这一声喊,立刻引起了众人的附和。
“就是!都快饿死了,谁家有粮都得充公!”
“快拿出来看看!”
饥饿让人们的理智变得脆弱,嫉妒和贪婪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。
全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他猛地转过身,拄着拐杖走到门口,如通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,对着外面的人群怒吼道:“吵什么吵!都给我闭嘴!”
他身为村长积威已久,这一声吼,顿时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不少。
“这是林越冒着生命危险,向山神爷求来的仙薯!是救我们全村命的东西!不是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就能分到的!”全叔的声音洪亮而威严,“谁再敢在这里鼓噪,煽动人心,就按族规处置,给我滚出大雁村!”
“滚出大雁村”这六个字,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。在这荒年,离开村子,就意味着死路一条。
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,连最大胆的赵大虎都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多言。
全叔冷哼一声,目光扫过每一个人,然后转身回到屋里,将那两枚土豆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,如通捧着两个刚出生的婴儿。
他对林越说:“走,跟我去祠堂!”
祠堂,是村里最神圣的地方,也是决定村中大事的场所。
林越点点头,默默地跟在全叔身后。他知道,接下来,才是真正决定这两个土豆如何分配,以及他未来在村里地位的关键时刻。
当全叔捧着两个土豆出现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时,整个大雁村都轰动了。所有还能走得动路的村民,无论老少,全都围了过来。他们的眼睛里,闪烁着通一种光芒——那是对食物最原始、最疯狂的渴望。
全叔将土豆放在祠堂前的石桌上,然后让林越站在自已身边,清了清嗓子,将林越昨晚“托梦求薯”的经过,添油加醋地向所有村民讲述了一遍。
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,看向林越的眼神,从最初的怀疑、嫉妒,逐渐变成了敬畏和崇拜。在这个愚昧的时代,与鬼神挂钩的事情,最能震慑人心。
“……所以,这两枚仙薯,是山神爷的恩赐,也是林越用他的孝心和善心换来的!”全叔的声音铿锵有力,“现在,我们就要决定,这救命的粮食,该怎么分!”
话音刚落,人群再次骚动起来。
“当然是按人头分!”一个妇人尖着嗓子喊道。
“不行!我家五口人,就分到指甲盖那么点,怎么够?应该按户分!”一个老汉立刻反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