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怒斥:“贱民之食,岂入官军之口!”
可话音未落,身后已有士卒悄然挪步。
一名年轻小校,面黄肌瘦,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日啃树皮的残渣,他盯着那泼洒在地的粥,喉头滚动,终于忍不住俯身,用手掬起一点残粥,狠狠抹入口中。
泪,忽然就下来了。
紧接着,第二人、第三人……悄无声息,十数名士兵脱队,捧碗接粥,蹲在锅边狼吞虎咽。
有人边吃边哭,有人吃完默默将空碗放回锅边,转身归列,眼神却已不同。
云璃立于城楼,黑纱随风轻扬,眸光如冰湖映雪。
她看着那一幕,唇角微勾,低语:“人心,比刀快。”
徐谦站在寨门前,望着这群曾要杀他的士兵低头喝粥,心中并无得意,只有一股沉甸甸的疲惫与清明。
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内阁批阅灾奏时,某位阁老轻飘飘一句:“饥民易子而食,亦属常理。”
——那时他沉默,如今他笑,笑这天下规矩,荒唐至此。
日头西斜,巡抚见军心已散,再留无益,只得咬牙下令退兵。
铁蹄调转,烟尘渐远,唯余一地空碗,和十口尚温的锅。
夜幕降临,未曾闭门。
流民自发执棍持锄,围成环,男女老幼轮值守夜。
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粗糙却坚定的脸,仿佛这里,已是他们命里唯一的家。
孙老丈带着孙女,在徐谦帐前摆上一块粗糙木牌,上刻“恩公”二字,歪歪扭扭,却极认真。
他跪下,磕了个头,一句话没说,牵着她默默离去。
徐谦站在帐外,望着那块木牌,心头猛然一颤。
不是感动,是恐惧。
他怕自己配不上这份跪。
更深人静,他独入地窖
一行猩红大字浮现:
【预判:北疆外敌南下,三万铁骑即将破关而入,边军溃退,最后一道隘口将倾。
边军将请徐谦‘共御外侮’——国运值+120】
烛火摇曳,映着他苍白的脸。
他闭目,低语:“我守国门,不是为皇帝……是为这些人,能继续喝上一碗热粥。”
话音未落,地窖门被推开。
云璃缓步而入,黑纱微掀,露出半张冷艳面容。
月光斜照,她眸如寒星,直视着他,声音轻却如刃:
“你烧粮时,我就知道——你不是枭雄,是疯子。”
她顿了顿,嘴角竟浮起一丝近乎敬意的笑:
“可疯子,才改得了天命。”
就在此时,寨外马蹄骤起,急促如鼓。
一骑绝尘而来,马背上的探子浑身浴血,手中紧攥一封染血军报,直冲府门——